几件难忘的事情

     文/马寿强

     祖父马铸材离开我们35年了。可是我始终觉得他老人家就在我的身边一样，尤其是祖父高尚品德，大无畏的英勇气概和爱国精神，永远铭记在我的心里。
1959年西藏上层反动势力策动武装叛乱前夕，印度噶伦堡地区成了各种反华势力云集的地方。尤其成了西藏叛乱分子的大本营。这里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叛乱物资和招兵买马。许多藏族同胞，有些是被利诱，有些是被威胁，有些是被欺骗去参加武装叛乱。祖父坚决支持祖国的统一，坚持汉藏是一家，坚决反对武装叛乱。祖父在藏族同胞中广泛地开展工作，极力劝说同胞们不要去参加武装叛乱。在他的努力劝说下，不少藏胞放弃参加武装叛乱。
    由于祖父几十年来做生意来往于西藏和印度之间，与西藏上层有着密切来往。西藏大贵族擦戎是重要的叛乱首领之一。可祖父与他的私人关系很不错，而且在生意上祖父还得到过他的不少帮助。可是祖父是一个坚持原则，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糊涂的人。为了维护祖国的统一，维护汉藏民族间的团结，反对武装叛乱，祖父决定不顾个人的一切亲自去做擦戎的工作。我记得很清楚，那天我拎着母亲亲自做好的月饼（当地上层人物都喜欢我母亲做的菜肴和月饼）和礼物，陪同祖父去拜访擦戎府。擦戎本人当然清楚祖父来访的目的。我们祖孙俩在客厅等候擦戎更服，其间擦戎儿媳妇陪同我们。擦戎儿媳妇入里屋拿出一把崭新的加拿大制造的手枪请我祖父鉴赏（他们都知道祖父会玩枪），祖父把枪摆弄了一番。擦戎儿媳妇问我祖父好不好。祖父回应说，这枪做得非常精致很好看，但枪管短没有什么威力，打仗的时候没有什么用（意指武装叛乱成不了事）。过会儿擦戎会见，他对祖父非常尊重和客气。寒喧过后祖父进入主题，我大概记得祖父恳请他支持国家统一，汉藏是一家，不要参与武装叛乱，要拥护中央政府。我记得很清楚祖父提醒他即使有外国势力的支持（当时主要指印度、美国等势力），武装叛乱也是以卵击石不会取得成功的。擦戎本人因为他自身的利益和反动观念，对我祖父的规劝是听不进去的。但这件事情在汉藏同胞中的影响是很大的。在当地以我祖父为首的拥护中国政府，反对西藏上层武装叛乱，拥护祖国统一反对分裂的阵线已经形成。此外，通过这件事情充分体现了祖父的为人为事。他是非明辨，在重大的原则问题上旗帜鲜明寸步不让。
    1959年西藏上层反动势力策动的武装叛乱被平息后，大批叛乱份子逃离到印度噶伦堡地区，当地顿时乌云密布气氛极其紧张。反动势力气焰嚣张，爱国华侨和当地进步势力受到严重打击。那些胆小怕事的已把自己的孩子赶紧从中华学校转学到其他的学校，连我们这些小孩在街上都受到辱骂和欺凌。一些反动份子嚣张地狂叫着要把“甲米次仁”全家杀掉（当地百姓习惯称祖父“甲米次仁”）。他们聚众到我国驻噶伦堡商务代理处挑衅闹事。为了我家的安全，我国商务代理处打来电话要求我家闭门不出街。过了不久闹事者队伍的喧嚣声从远处传到了屋里，祖父捋了捋他的长眉和胡子，叫我把大门打开。我母亲为安全起见力劝祖父不要出门。祖父坚定地说，若他不站出来，不但鼓舞不了爱国侨胞，而且会更加助长反动派的气焰。我母亲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，她除了提醒祖父多加小心外，特要我陪同祖父以策安全，其实我当时也就11岁。我把房门打开并跟随祖父走到院里，祖父要我把院子的所有门都打开，我不情愿地看着祖父。祖父严厉地瞪我一眼，喝令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做。此时，祖父背着手挺着胸面向闹事者。
    当这帮乌合之众看到祖父威武的身影，看见祖父蔑视他们的笑容，吵闹声随即减下来。不少人已从马路上的小路溜走了。不成形的队伍已偃旗息鼓，在祖父威严的目光下从我家院前悄声走过。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。祖父以他大无畏的英勇气概伸张了正义，打击了反动势力的嚣张气焰。
    1960年，经过我国政府的严厉交涉和多方努力下，祖父获得保释，但不能回噶伦堡家里。祖父在父亲的陪伴下先到加尔各答市医院住下。为了照料祖父，父亲要我先到加父各答市。我到加尔各答市后暂时被安排在兴华中学宿舍。第二天傍晚，我国驻加尔各答总领事馆派人接我，并将我送到医院见祖父。到医院病房后，正好我国大使馆参赞符浩先生与祖父交谈。等符浩先生走后，我赶紧跑到祖父病床边，见祖父憔悴的面容和虚弱的身体我禁不住失声痛哭。自祖父含冤入狱以来，已以数月没有见到他了。祖父也很难过地拉着我的手，他老人家眼里滚动着泪水。祖父问过家里的情况后，问我对当前的处境怕不怕。我说有祖父有爸爸妈妈，我不怕。祖父说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国家的尊严和利益。为了作到这一点，他受到了迫害和折磨，也把整个家庭都拖累了。但是，做人一定要讲大节，要以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为重。为了这个，个人的什么都要舍得，杀头都不要怕。祖父的的确确就是这样做的。他在被捕的当天，在噶伦堡警察厅上怒斥印度当局的卑鄙行径，气愤至极的他抡起拐棍要揍诬陷他的印度警官。祖父忠于祖国和大无畏的英勇气概，不但鼓舞了当地侨胞，连本地人也对他肃然起敬。其实想想也不奇怪，那里的人都尊重英雄好汉，那里的人都蔑视汉奸走狗。祖父深情地说，为了祖国的尊严和利益，他做了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事。但是得到祖国政府的关怀，总领事亲自到大吉岭狱中探望他，今天大使参赞又亲自到医院看望他，有祖国政府为我们撑腰做后盾，我们什么也不怕。
    几十年过去了，上述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。在当时那种非常恶劣的形势下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的。随着我的年龄增长和看待问题的增加，更加怀念我的祖父，他那崇高的爱国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后人怀念和学习！

说明：作者系马铸材孙子，马家奎二儿子。本文写于1998年。